五月伊始，冰岛的观鲸旅游公司北航（North Sailing）开始了新一季的胡萨维克（Húsavík）观鲸之旅。与过去的观鲸旅行不同，这一次人们的欢呼声没有被发动机噪音所淹没。这是北航公司的观鲸新创意，用无声的电动船代替传统动力船只，在观鲸的同时尽量减少对鲸群的干扰。“无声观鲸”为人鲸和谐共处提供了新思路。

作为少数拥有迁徙习性的群体性大型哺乳动物，鲸群每年都在进行着有规律的南北洄游。观鲸活动便是人们在此期间得以窥见大自然生物壮观的福利。

澳大利亚斯蒂芬斯港游客观看座头鲸越出海面，每年5月-8月，约35000头座头鲸会经过斯蒂芬斯港向南太平洋迁徙

图片来源：Port Stephens Examiner

从自然观察到产业化发展

观鲸活动并非兴起于如今的“欧洲观鲸之都”胡萨维克（Húsavík）。

20世纪初，由于过度的商业捕猎活动，全球鲸类数量急剧下降。1950年，美国圣地亚哥的卡布里罗国家纪念碑被设立为迁徙灰鲸的公开观察点，仅1950年一年，灰鲸迁徙就吸引了超过1万名游客前来观看。

1955年，一位名叫Chuck Chamberline的渔夫以“1美元1次”的价格首先推出了“水上观鲸”活动，游客可以坐船更近距离地观察鲸类活动。

水上观鲸：鲸尾入水

图片来源：圣地亚哥自然历史博物馆（San Diego Natural History Museum）

1971年，蒙特利尔动物园协会在北美东部开启了首次商业组织观鲸活动。20世纪80年代中期，国际捕鲸委员会（IWC）发布《禁止捕鲸公约》。此后，观鲸活动有了显著增长，观鲸旅游开始逐渐成产业式发展。

1999年，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IFAW）的第一份全球观鲸报告指出，通过对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记录观察，超过900万的观鲸游客为全球沿海地区经济贡献超过了10亿美元。到2009年，IFAW的新全球观鲸报告结果显示，截至2008年，全球已有119个国家地区开发商业观鲸活动。2008年观鲸游客超过1300万人，观鲸旅游总支出超过21亿美元。

以热门观鲸地阿拉斯加为例，2020年美国国家海洋渔业局（NOAA）与麦克道尔专业咨询公司（McDowell Group）对阿拉斯加55家观鲸企业的联合评估报告显示：2019年，阿拉斯加游客在观鲸旅游上花费约8600万美元，疫情爆发前，阿拉斯加观鲸活动创造了超过1000个工作岗位。

位于阿拉斯加东南部的座头鲸群使用气泡网捕食猎物

图片来源：美国国家海洋渔业局（NOAA）

根据国际捕鲸委员会的统计，观鲸旅游业每年产生超过25亿美元的收入。不仅如此，观鲸活动还为海洋生物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数据信息，目前，观鲸已经成为世界范围内可持续旅游业发展的热门项目。

从1955年的1美元生意到如今的数十亿美元产业，观鲸活动在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同时也引发了人们对于生态保护的担忧。

观鲸旅行亟待“可持续发展”

鲸的感官比现有的许多水声探测系统还要灵敏，通常情况下，鲸群会主动规避噪声来源。船用发动机发出的巨大噪声对于鲸群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因此，频繁的观鲸活动对于鲸群生存存在着不容忽视的潜在影响。

在墨西哥埃尔比斯卡伊诺保护区观鲸，人们试图与鲸进行非常规接触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Wikipedia）©Jorge Peon

研究表明，观鲸活动的活跃明显影响了鲸类的迁徙方式和繁殖周期，甚至可能造成鲸群压力过大而离开生活水域的现象。

国际捕鲸委员会在1975年首次认识到观鲸的潜在影响，为保护鲸群生态，国际捕鲸委员会在1996年首次商定通过了《观鲸通则》，内容包括降低船只速度、禁止突然转向、减小噪音、禁止追捕包围等等。

虽有《观鲸通则》的约束，但各地观鲸活动为了商业利益，不少观鲸船依然肆意干扰鲸群迁徙路线，导致鲸群受惊甚至受伤。

美国巴哈观鲸旅行提供小型渔船供游客近距离接触灰鲸 | 图片来源：DiscoverBaja Travel Club

2011年，国际捕鲸委员会制定了第一个《观鲸战略五年计划》，旨在团结政府、科学家、非政府组织以及观鲸产业力量，共同支持负责任的、可持续的观鲸活动。并在2018年提出了新的《观鲸战略计划》，计划增添了一系列观察、保护现有鲸群的措施，并制定了相关的数据研究计划。

同年，观鲸圣地斯里兰卡陆续出台《观鲸公约》和《观鲸协定》，对与鲸类之间的最小距离、船只速度以及禁止进入的区域等方面都进行了限制，推动了当地观鲸业的规范化管理。

近年来，各个观鲸地区都制定了相应的保护法规，在制度的约束下，“可持续观鲸”已经成为观鲸产业的共识。

游客在冰岛胡萨维克附近海域乘坐电动船安静观鲸拍照 | 图片来源：North Sailing

除了政府及各保护组织制定的观鲸条例之外，商业观鲸也致力于从技术层面进行改进，在优化游客观鲸体验的同时降低碳排放并减少对鲸群影响，达到“可持续发展”的环保目标。

由于鲸群活动与海洋生态息息相关，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观鲸不只是单纯的商业活动，观鲸活动对于海洋观测以及海洋生物监测同样具有重要意义。观鲸技术的进步也是对海洋生态环境的进一步保护。

2016年，阿拉斯加渔业科学中心的国家海洋哺乳动物实验室与科学家合作研发了Saildrone自主技术，该技术可以通过覆盖大面积区域检测海洋哺乳动物声波，以观测鲸群位置与活动迹象。

Saildrone自主监测技术示意图

图片来源：美国国家海洋渔业局（NOAA）

美国鲸类研究技术公司（CRT）生产了一系列水听器系统服务于商业观鲸，水听器可以帮助游客听到人类听觉范围内鲸豚产生的所有声音，这一设备从听觉上丰富了观鲸感受。

位于挪威特罗姆瑟（Tromsø）的观鲸活动还采用了水下无人机和水听器来捕获鲸群捕食信号，以在最大程度上获取鲸群活动踪迹。

除了捕获鲸群活动信号外，由于鲸类对声音的独特敏感性，观鲸旅游公司也在寻找从声音方面减少对鲸群干扰的新突破。

北航公司于五年前开展了关于“无声船”的投资项目，负责人Arnarson介绍道：“我们在帆船上安装了发电系统，而不是采用传统的柴油发电机，这样我们就可以仅依靠风能发电来维持动力。”

北航公司的电动帆船The Opal

图片来源：The Guardian

电动船也为游客和船员提供了更为舒适的观鲸环境，船长Cristian表示：“在电动船上待一天回到岸上也不会感到头痛。”

受益于电动船只的不仅是游客和船员，科学研究表明，鲸类在安静的水域中表现的压力迹象也更少。这也意味着，游客有更多的机会观赏到放松状态下的鲸群活动。

观景游客乘坐电动船靠近拍摄海洋生物

图片来源：The Guardian

除纯电动的船只以外，挪威特罗姆瑟（Tromsø）的观鲸旅游还提供混合动力的双体船，船只使用混合动力发动机到达鲸鱼觅食地，当接近鲸群时，船长会将船体切换到无声的电动引擎模式，以减少对鲸群干扰。混合动力双体船为远航环保观鲸提供了更多可能。

未来，研究人员希望能够通过测量鲸类排泄物中皮质醇（一种应激激素）的含量，以判断鲸是否处于应激状态，或使用更为先进的测量仪器来测量观鲸最佳距离，以求在游客获得良好观鲸体验的同时，从最大程度上保护鲸群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