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联社（上海，记者 刘超凤）讯，近两年来，量化私募蓬勃发展，目前市场上已经涌现出10家百亿量化私募。对于量化私募，程序化交易是主要的交易手段。

程序化交易在美国市场的交易占比中高达七八成，而美国股市的波动性在持续下降。程序化交易在国内的起步时间较短。深交所近期举办的“科技引领•共谱数字化新篇章”2020年技术大会，也关注了程序化交易议题，何波受邀主持了“程序化交易与风险防范”的圆桌论坛。会后，中泰证券科技研发部总经理何波接受财联社记者专访时表示，“程序化交易本身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工具，可以平滑不同市场和关联产品的价格，可以提供市场流动性，提高价格发现效率，也有利于克服交易中人为因素的影响。程序化是交易数字化的必然过程。”

图/中泰证券科技研发部总经理 何波

对于程序化的趋同交易，何波认为，程序化交易是量化私募的重要交易手段。但量化策略自身也复杂多样，很难简单用趋同来概括。我们发现一个现象，随着量化投资者的数量越来越多，程序化交易的比重越来越高，市场上几年之前非常有效的策略最近的盈利空间都会逐步收窄，例如跨市场、跨品种的套利收益，基于股票量价策略的收益等，我相信一线投资人员都有同样的感受。

何波同时提到，这种现象的出现本身就是市场走向成熟的标志，对此我们应该予以肯定。但不可否认的是，程序化交易由于自身的特点，对系统和策略的合规风控要求也比较高，这更需要行业早实践，对于风险早发现、早防范，加强行业内部优秀经验的交流，促使整个行业对风控指标早日形成共识。”

举一个例子，量化策略可分为趋势追踪和均值回归策略，因子上也有均值回归的因子和趋势追踪的因子，这两方面的力量是互为平衡的。例如著名的2010年美国市场闪崩，原因是期货市场上发生金手指事件，几万手股指期货合约被瞬间卖出，也正是因为有量化均值回归策略的存在，市场能在半小时内还原到闪崩之前的状态，市场上的长期投资人也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何波认为，程序化交易对社会是一种贡献，程序化交易使得市场参与者的交易成本降低，美国散户买卖已经没有手续费。价差变小，机构投资者也能更容易得交易股票。A股的长期投资者的交易成本也大大降低。社会财富能更容易得进入优质的股票，股市作为融资工具的本质更加得到体现。”

中泰证券自主研发的XTP系统在量化私募最低潮成长起来，在2015年7月立项，2016年上线，目前成果显著，已经汇集了200多家量化私募客户，成为对接早期优质私募和资金的桥梁。

财联社对中泰证券科技研发部总经理何波的采访实录如下：

程序化交易方面

财联社：在资管新规背景下，量化私募的产品成为重要的配置资产，量化私募近年来发展迅速，涌现出六七家百亿私募。对量化私募来说，程序化交易是重要的交易手段。请问，什么是程序化交易？程序化交易的优势是什么？

何波：程序化是交易数字化的必然过程。随着量化私募的投资模型越来越复杂，对速度的要求越来越高，必然会走向程序化交易之路。

具体而言，当量化私募面对3000只股票、100只私募产品以及20家券商时，光靠人工是没有办法操作的。如果要迅速地捕捉交易机会，就需要借助技术，让程序来替代人工进行交易，这本质就是数字化转型。量化私募并不是追求交易多快，而是通过自动化的方式来表达投资逻辑。

程序化交易的优势非常明显，程序化交易可以同一时间对一揽子股票进行交易，减轻人工成本，降低人工风险；程序化交易执行交易算法，能够降低交易对市场的冲击成本；可以平滑不同市场和关联产品的价格；可以提供市场流动性，提高价格发现效率。

外界经常把程序化交易、量化交易、高频交易混淆。实际上，程序化交易的概念外延非常广。

不管在中国还是美国，不只有量化投资才使用程序化交易，一些规模较大的主观基金和被动投资的ETF基金，也可能使用程序化交易。

高频交易更是程序化交易的一个小流派。因为市场上有波动性，短期价格偏离了它的价值，就存在套利的空间，而高频交易把这个偏离值“吃掉”，价格就会回归本身的价值；如果让价格继续偏离的话，波动会更大。

总的来说，高频交易的收益来源，就是发现了市场上的不平衡，才有了交易机会。高频交易的结果，就是让价格回归价值，让市场趋于平衡、更加有效。

财联社：今年3月以来，美国金融市场剧烈震荡，算法交易和高频交易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程序化原本是很好的投资工具，但也可能加大市场波动、形成趋同效应等消极影响，如何看待程序化交易这把“双刃剑”？

何波：市场对于程序化交易的担忧，主要是趋同效应、消耗市场流动性、是否会造成闪崩等问题。以量化交易为例，量化交易是捕捉小的交易机会，交易相对比较频繁。每笔交易都赚很小，以不影响市场为目的，因为一旦影响了市场，量化私募就拿不到合适的价格。当市场出现短期的失衡，这就带来了结构性的交易机会。因为市场存在波动，才有量化交易去赚波动的钱，并不是量化带来的市场波动。而且从后台数据来看，当市场波动性下调时，交易量会立马下来。相反，量化交易还能够抑制波动，使得市场从短期的失效变成有效。

程序化交易是量化私募的重要交易手段。但量化策略自身也复杂多样，很难简单用趋同来概括。我们发现一个现象，随着量化投资者的数量越来越多，程序化交易的比重越来越高，市场上几年之前非常有效的策略最近的盈利空间都会逐步收窄，例如跨市场、跨品种的套利收益，基于股票量价策略的收益等，我相信一线投资人员都有同样的感受。但这种现象的出现本身就是市场走向成熟的标志，对此我们应该予以肯定。不可否认的是，程序化交易由于自身的特点，对系统和策略的合规风控要求也比较高，这更需要行业早实践，对于风险早发现、早防范，加强行业内部优秀经验的交流，促使整个行业对风控指标早日形成共识。

举一个例子，量化策略可分为趋势追踪和均值回归策略，因子上也有均值回归的因子和趋势追踪的因子，这两方面的力量是相互平衡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市场上发生闪崩的时候，例如著名的2010年美国市场闪崩，是因为期货市场上发生金手指事件，几万手股指期货合约被瞬间卖出，也正是因为有量化均值回归策略的存在，市场能再半小时内还原到闪崩之前的状态，市场上的长期投资人也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从美国等成熟市场的经验看，波动在逐渐下降。既然程序化是交易数字化的必然过程，及早正视风险，及早实践，发现并防范风险，就变得尤为重要。

如何来防范风险？首先要对程序化交易进行区分，比如以提供流动性为主的策略，做短期趋势的策略，以做算法交易执行的策略等等，不同策略具备不一样的风险特性，也要进行不同的防范。其次，整个行业需要开放共享，对风控指标形成共识，进行行业最佳实践的交流。

此外，券商要做好把关，当客户交易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冲击的是券商的系统。券商的系统需要足够健壮，及时解决各种交易问题。

财联社：在风控上防范程序化交易的风险，具体有哪些方面？

何波：比如说“涌浪单”，同一种品种、同一类型单子进行重复操作，这一定是系统出错，我们后台系统需要进行拦截。

大多数策略，主要是行情驱动和成交回报驱动。行情来了，驱动策略进行交易；成交回报来了，驱动策略进行头寸调整。在这些驱动之下，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比如1秒钟）对同一品种有很大的动作。

正常的程序化交易逻辑，可能1秒钟同时下单1000只股票，但不可能1秒钟对一只股票下单100次。如果是拆单的话，可能会分不同时间去交易，不可能1秒钟内不停地发出交易指令。

财联社：能否介绍一下量化策略如何分类？

何波：按交易频率分为三种：

1.长线投资，一般指持有股票时间周期在数月及以上。

2.波段交易，一般指持有股票时间周期在数日到数月

3.T0交易，一般特指利用底仓进行日内换仓交易

按照是否对冲，和对冲是否完全分类：

1.期现套利

按照权重做多一揽子股票，做空股指期货。利用基差波动，进行基差择时交易。仓位没有任何敞口。

2.alpha策略

做多一揽子股票，做空股指期货。赚取选股相对大盘的超额部分。仓位上可能会有风格，市值等的暴露，也可以不暴露，但并不是完全复制指数。

3.纯多头策略

利用多因子模型只选择一揽子股票进行交易，不进行对冲。赚取超额和大盘收益。

按预测目标分类：

1.时序策略，一般分别预测单只股票的绝对涨跌幅。

2.截面策略，一般预测一揽子股票相对大盘或者相对另外一揽子股票的相对涨跌幅

以上主要是股票策略，期货基本上就是跨期套利、跨品种套利、CTA策略(日内或者中长期）、高频做市等。

量化私募方面

财联社：资管新规之后，量化私募规模增长明显，广泛受到投资方青睐。这是为什么？

何波：随着银行新规发布以及银行理财子的成立，银行在寻找非标或者固定收益的替代品。信托也在进行非标转标，希望从原来的通道型变成具备主动管理能力的产品。资金方都在寻找优质的资产。近期的债券违约事件，更是冲击了资金的信心，寻找到可靠的流动性好的资产尤为重要。

虽然量化的体量不足以做银行非标或固收的替代品。但是量化有几个优点：流动性好，收益比较稳健，而且评价周期短。

当我们评价主观投资时，往往要穿越一轮牛熊，相对来说验证周期长，大家会倾向于选择一些经过长时间验证的大的主观投资品牌。但是量化就不一样，量化的评价周期可能是三个月，甚至如果一个月没有产生收益，那就需要调整策略。

总得来说，现在资金都在寻找更早期的优秀资产，这也导致量化私募的整体规模在水涨船高。量化将是资产配置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

财联社：当到达一定规模，有些量化私募会选择封盘。量化私募产品是否存在规模上的“天花板”？

何波：国内的量化投资主要是阿尔法投资，即多因子选股，通过日内增强来叠加收益，如果进行股指对冲，就是中性产品；不对冲就是指数增强产品。

其中日内增强非常依赖于整个大盘的流动性、波动性。如果波动性很大，日内增强就很好做；但如果波动不大，全行业的流动性是固定的，每天的交易量是固定的，日内的增强收益也会是固定的。所以，日内增强的规模比较受到限制。

今年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打新收益非常多。因为阿尔法量化投资，天然地会有很重的仓位，就可以不停地进行打新，从而获得很高的打新收益。相比之下，打新收益的总盘子比较大，日内选股也是。

中性产品和指数增强其实是同一个策略，区别在于是否进行了股指对冲。中性产品做对冲其实是不受限的，指数增强的规模要更大。因为中性产品用股指期货进行对冲，成本很高，如果指数横盘的话，中性产品一年可能要亏10个点。

财联社：量化私募在技术的投入极高，搞技术上的“军备竞赛”，甚至“把技术武装到牙齿”。券商和私募在技术方面是互相成就、互有优势的吗？

何波：私募一定通过券商向交易所报盘，这是没办法替代的。

围绕着交易过程，券商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比如说快速定位问题在哪里，进行全方面监控，包括程序运行情况，发现报错单、报废单时能及时拦截并告知客户等等。此外，如果有客户交易出错，如何能不影响其他的客户，做好客户之间的隔离。建立完善的交易系统，才能让客户更安心的执行交易策略。

在各个环节中，除了交易外，私募在策略、投研方面并不希望和券商有高度的耦合。一方面是资金来源不同。私募的募集资金来源出自不同的券商，从募集到执行，更倾向于在同一家券商进行。

另一方面，量化私募其实是“做投资的科技公司”，技术水平是量化私募的核心竞争力，是护城河。量化私募除了要拼策略之外，还要管理更复杂的策略，管理更多的交易品种。当一天交易成千上万次，管理上百个账户，交易几千只股票，这对于私募自身的技术要求非常高。如果此时高度依赖于券商的技术，那它很可能在竞争中被淘汰。

图/ 何波在2020深交所技术大会主持“程序化交易与风险防范”圆桌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