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报告评级中，最高等级的“领跑者”（frontrunner）和“远见者”（visionary）空缺。
近日，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英国高端腕表零售商Watches of Switzerland集团宣布将参加一项由英国政府部分资助的试点计划，该计划由当地一家专注于ESG（环境、社会和治理）评估的人工智能公司Sevva AI牵头，旨在通过开发人工智能工具帮助相关企业实现其可持续发展目标。
报道称，这项耗资一百万英镑的试点计划已于上月开启并将持续至2025年，第一阶段试运行的人工智能工具预计于今年4月上线。该工具将基于公开数据以及诸如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等第三方组织发布的报告评估企业的ESG状况。
© Otto Steininger
Watches of Switzerland于去年4年发布的《ESG合作伙伴标准指南（译）》（ESG Partner Standards）中概述了集团的ESG目标，即以2019-2020财年为基准年，到2023年，集团将实现碳排放量中一级排放（直接排放）和二级排放（间接排放）减半、三级排放（与供应链相关的其他间接排放）降低42%。其中，集团在指南中指出三级排放主要源于“购买的商品与服务”，意味着想要实现其目标就需要集团合作伙伴，包括劳力士、百达翡丽、卡地亚、宝格丽在内超过40家制表品牌的共同努力。
对制表品牌而言，根据德勤去年底最新公布的年度行业报告《2023瑞士腕表行业研究》（以下简称行业报告），这一努力不仅已成为行业共识，更成为品牌乃至整个行业发展的当务之急。
可持续发展成为企业战略必要项
最新一期的行业报告指出，品牌和零售商在可持续发展方面投入了更多资金，而且其投资动机正在发生转变。在一项基于75位行业高管的在线问卷调查中，关于加大对可持续发展的投资的主要原因，“减少企业碳排放”（75%）、“企业战略一部分”（66%）以及“品牌形象”（60%）位列前三，紧随其后的是“变化的消费者需求/行为”（57%）、“员工期望/员工留任”（49%）和“遵守新的或现存相关法规”（40%）。由此可见，比起受外部压力影响，如基于消费者日益高涨的“可持续情绪”下迎合新的消费需求，如今，可持续更多的是企业战略发展的必要项，内需高于外因。
针对行业高管的问卷题目：在加大可持续领域投资方面，您的主要动机是什么？（多选项）
数据来源：德勤2023瑞士腕表行业研究
“除了保护环境外，（对品牌和零售商而言），注重可持续发展还能提高钟表行业的声誉，与消费者的价值观保持一致，并确保这个历史悠久、不断发展的行业保持弹性。”德勤在行业报道中如是写道，并强调这种转变不仅改变了钟表的制作方式，也从根本上改变着制表业本身。
以创立于2020年的瑞士初创型腕表品牌ID Genève为例，该公司自创立起就将可持续性和循环经济理念放在首位。该品牌使用回收废料和未售出库存的拆卸部件制作机械腕表，其一大开创性实践是利用太阳能熔炉处理100%回收再利用的钢材。官方表示，得益于这一处理方式，其钢材碳足迹比行业平均水平低165倍。品牌去年10月刚完成了新一轮200万瑞士法郎的融资，其中好莱坞知名巨星“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为投资人之一。
ID Genève推出的采用100%回收再生材料并利用太阳能熔炉处理回收钢材所制成的Circular S Sun腕表限量版，和投资人之一、奥斯卡影帝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佩戴这一作品出席活动
图片来源：ID Genève
基于回收和循环利用理念，回收再用/升级改造材料是制表品牌当前积极探索的领域之一。萧邦和沛纳海是较早一批探索这一领域的品牌，前者拥有独家研发的精钢合金材质Lucent Steel，其成分中可回收再利用钢材含量达到80%；后者则拥有专利研制的新一代金属材质eSteel，采用高达95%的消费前废弃钢材循环再造而成。另外，像雅典表、名士、豪利时等均推出过基于对废弃渔网、海洋塑料垃圾的回收再利用制成相关部件的腕表作品。去年，宇舶表还携手Nespresso浓遇咖啡推出了业界首款以回收咖啡胶囊中提炼的再生铝与咖啡渣为原材料制成的时计作品。
从最新行业报告的调查中也能看出，制表业对材料的可持续性日益重视。受访的75位行业高管认为，受认证的“道德黄金”（即以负责任的方式采购的黄金原材料）、可循环再用的包装材料以及回收再用/升级改造的材料将是行业未来五年内最重要的三种材料；与此同时，所有能减少腕表生命周期的碳排放的材料在某种程度上也被视为重要的选择。
针对行业高管的问卷题目：在未来五年内，您如何看待这些材料的重要程度？
数据来源：德勤2023瑞士腕表行业研究
其中，对“道德黄金”的重视呼应了调查中的另一发现：当选择购买一款“可持续腕表”时，行业高管和消费者都认为“道德采购和人权”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作为企业社会责任的一部分，钟表业一些主要知名品牌正陆续加入采购“道德黄金”的队列，像宝玑、朗格、伯爵、IWC万国表等加入国际非营利组织责任珠宝业委员会（Responsible Jewellery Council，RJC），以成员身份强调品牌负责任的采购，或像宝格丽等表示只采购符合RJC产销监管链标准、来源负责任的黄金，也有如卡地亚、爱彼、萧邦、百年灵等作为瑞士黄金协会（Swiss Better Gold Association, SBGA）的供应成员，通过投资支持小规模手工金矿社区以实现“道德采矿”。
透明度和责任度仍有待努力
某种程度上，机械制表本质应该是可持续的，因为机械腕表追求耐用性、长久性。这一点在最新行业报告针对消费者的调查中也有所体现：对于一款可持续腕表，消费者将“道德采购和人权”“工艺/机械”视为同等重要的要素。但可持续性并不止涉及产品使用周期这一环，而是涵盖整个生命周期及价值链。
针对消费者的问卷题目：当购买一款“可持续腕表”时，您最看重的可持续性体现在哪里？
数据来源：德勤2023瑞士腕表行业研究
回想五年前，制表业被认为对可持续发展不够重视。世界自然基金会在2018年12月发布的一份针对钟表与珠宝行业可持续发展现状、题为《一次宝贵的转变》的行业研究报告中表示，经过对15家行业领先的主要瑞士制表品牌的ESG情况进行评估分析后，对行业的可持续发展提出了担忧。该报告强烈呼吁制表业要积极做好应对未来挑战的充分准备，并提出六大建议——提高行业价值链的透明度、采用来源负责任的原材料、积极拥抱可持续发展实践、鼓励同行业协作沟通、公布相关可持续发展情况以及基于循环理念的创新，期望行业尽快作出现状改变。
面对这一担忧和建议，制表业也积极做出了回应。根据世界自然基金会去年11月发布同一研究的最新版报告，五年来，钟表与珠宝行业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新报告指出，比较上一版报告的整体评估结果，明显看到行业“已经开始了负责任的商业实践之旅”。在2018版报告中，超过半数品牌在可持续发展层面被评为“毫不透明”（non-transparent），而2023版报告中则只有一家；同时在沟通方面也表现出更大的透明度，新报告提到，收到品牌方详细答复的数量有所增加。
此次评估检查对象共有21家品牌，以制表品牌为主。新报告显示，集团式品牌的表现更为良好，包括历峰集团旗下IWC万国表、卡地亚、沛纳海、朗格、积家及江诗丹顿；LVMH集团旗下蒂芙尼、宝格丽及泰格豪雅；斯沃斯集团欧米茄、天梭、斯沃琪及浪琴；开云集团旗下宝诗龙和宝曼兰朵。这些品牌的更好表现很大程度上与其集团层面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和实践有关联。世界自然基金会（瑞士）市场主管Damian Oettli表示，奢侈品集团大多数都是上司公司，“它们必须向投资者汇报”。
WWF就21家钟表和珠宝品牌的评估结果进行等级划分
图片来源：WWF 2023可持续评估和行业研究报告
就制表行业而言，可持续努力体现在多个方面。不断扩大的“道德黄金”采购队伍和基于回收循环理念的创新实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越来越以应对全球挑战为目标的可持续计划或项目也被更多制表品牌提出，例如劳力士于2019年推出的“保护地球·恒动不息”计划，该计划旨在支持杰出人士及组织运用科学了解当今环境挑战并制定解决方案；再如宝玑与海洋基金会合作的奥德赛航行项目、沛纳海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政府间海洋学委员会（IOC-UNESCO）的“沛纳海海洋保护倡议”项目。
此外，还有对可持续建筑的投资，例如帝舵表去年3月正式对外示人的位于瑞士力洛克（Le Locle）的新建制表中心，该中心的一大亮点是其基于可持续理念的建筑设计，包括使用一种名为“Sage Glass”的特殊玻璃材质，可根据自然光自动调节透光率以降低能源消耗；以及中心大部分电力源自楼顶的442块太阳能电池板，最大程度地实现能源自产自用。
帝陀表位于瑞士力洛克的新制表中心
图片来源：帝舵表
在认可和肯定当前制表业努力的同时，新报告继续呼吁行业进一步提高透明度和责任度。新报告指出，目前评级中最高等级的“领跑者”（frontrunner）和“远见者”（visionary）的空缺，一大主要原因是行业缺乏可追溯性以及供应链的透明度，“大多数品牌在追溯原材料来源和获得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全面情况方面仍然面临挑战”，新报告写到，并提出对“回收”字眼必须谨慎对待。
以“回收黄金”（recycled gold）为例，Oettli提到回收意味着消费后才能被回收，而他指出当前回收黄金供应商的透明度可能不及金矿开采，因为可追溯性得不到保证。“每个人都可以声称自己的黄金是通过回收得来的，但实际上你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这一切。”
百年灵2022年10月推出的首款可溯源腕表——超级机械计时自动机械腕表38溯源版（Super Chronomat Automatic 38 Origins），在新报告中被认为是当前制表业提高可追溯性和透明度的最佳实践之一。在这一开创性时计作品中，品牌与美国倡议供应链透明平台Sourcemap（溯源图）合作，为表主提供承载可溯源记录的NFT，从原料（手工开采金料和实验室培育钻石）到成品的整条供应链均记录在内，所有信息均经过独立验证。此外，品牌也会公开发布其线上溯源图。
超级机械计时腕表38溯源版的表主可通过随附的NFT查看可溯源记录
图片来源：百年灵
新报告强调，可追溯的供应是了解原材料影响的关键，只有当真正了解和衡量其供应链各个环节所带来的影响以及环境和社会风险时，品牌才能制定有效的流程避免和减少这些影响和风险。
值得注意的是，德勤在最新的行业报告中提到，这种透明度的需求或许变得更为迫切，因为行业将受到欧盟所提出的“数字产品护照”（Digital Product Passports，DPP）法规的影响（预计2026年起实施），这一规定以提高供应链可追溯性和产品可持续性为目的，旨在推动消费者有意识地消费。目前，沛纳海是率先采取行动的制表品牌之一，品牌于去年9月正式宣布推出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全新数字护照，自2023年10月3日起售出的所有腕表将一并随附，不过这一数字证书更着重于产品消费后的信息可追溯性及透明度，以便于腕表在二级市场的流转。
“数字产品护照”强调行业透明度
图片来源：PSQR
正如世界自然基金会（哥伦比亚）首席执行官Sandra Valenzuela de Narvaez在新报告前言中谈到的，“现实是，制表和珠宝行业的主要品牌正在不断加强其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参与度，这是一件好事。然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们呼吁所有领先的行业参与者加强他们在供应链可追溯性和责任方面的承诺和问责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