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服用了减肥药物，也不是一条轻松的出路，仍必须要改变生活方式。
本月3日，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报道，总部位于丹麦的制药公司诺和诺德（Novo Nordisk）和美国礼来制药（Eli Lilly）或因缺乏提供充分用药警告信息，可能导致患者在服用其畅销药物Ozempic（诺和诺德出品）和Mounjaro（礼来制药出品）时出现严重胃病的风险，而被起诉。Ozempic和Mounjaro均属于GLP-1（胰高血糖素样肽-1）受体激动剂一类的新型药物，可帮助2型糖尿病患者控制血糖水平；同时在处方规定之外，这两款药物目前也是流行的减肥药品。
原告（一名糖尿病患者）表示其先后服用过Mounjaro、Ozempic进行治疗后出现了严重的胃轻瘫（gastroparesis），指责两家公司并未在处方信息中披露这些药物或引起其他健康问题，包括严重胃病以及“持续性”呕吐。
在业内，众所周知服用GLP-1药物存在一系列副作用，最常见的不良反应多发生为胃肠道问题，包括恶心、呕吐、腹泻、消化不良等症状，严重者可能会出现营养不良、胰腺炎等副作用。
目前，以Ozempic和Wegovy为首的GLP-1药物被追捧为“减肥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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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在过去一年的社交媒体上，该类药物大受追捧，更被称之为“减肥神药”，而包括这起诉讼在内不断出现的风险案例再次引发不少人对其流行性的担忧。专家警告，想要通过这类药物实现减肥目的的人们不要盲目跟风，用药前需要了解这些药物并非灵丹妙药，且超过其预期用途会存在很多危险。
“减肥神针”风头正劲
GLP-1受体激动剂是治疗2型糖尿病的常用药物，在降糖的同时还具有减重、降低血压、保护心血管和肾脏等作用，因此也受到业界尤其是减肥界的关注。而目前，这类药物能在减肥圈急速火起来，当前的全球首富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去年10月，社交媒体平台推特（Twitter）上有网友发文提问马斯克“保持健硕外形的秘诀是什么”时，马斯克本人在回应中提到了广泛流行的“减肥神针”——Wegovy。
2022年10月1日，马斯克在社交媒体推特上呼应网友的“瘦身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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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govy（商品名）是司美格鲁肽（Semaglutide，属于GLP-1受体激动剂）的一种注射液形式，由诺和诺德公司研发，并于2021年6月获得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批准作为治疗慢性体重问题的新型药物上市。这也是美国FDA自2014年该公司研发的Saxenda（商品名）——基于利拉鲁肽（Liraglutide，属于GLP-1受体激动剂）的一种注射液以来，首次正式批准的又一减肥药。根据批准，Wegovy适用于肥胖症患者或患有至少一种与体重相关的疾病（如高血压、2型糖尿病或高胆固醇）的超重人群。
不过，在马斯克公开为Wegovy的减肥实力“背书”的稍早前，国际权威娱乐媒体Variety一篇报道指出，好莱坞更为流传的“秘密的减肥神药”是Ozempic，称演员和制片们都在“悄悄地夸赞这一药物”。而在以年轻人为主的社交媒体平台TicTok上，有关Ozempic相关标签的视频观看量亦早于突破2.5亿人次。
与Wegovy一样，Ozempic是司美格鲁肽的另一种注射液，但该药物于2017年上市时是被获批用于治疗2型糖尿病。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Wegovy有着更高的司美格鲁肽剂量，且相比Ozempic，在临床试验中显示其减肥效果更好，但在控制血糖方面不及Ozempic。换言之，有着类似功效的Ozempic并非明文认可的减肥药，但却广泛应用于减肥领域。此外，基于相似的降糖、减重作用，其他GLP-1类药物用于减肥的市场需求也在不断增长，例如礼来制药开发的Mounjaro，其主要活性成分为替西帕肽（Tirzepat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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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从目前的市场蓬勃程度也能看出GLP-1类药物有望在减肥领域大展宏图。近期，摩根斯坦利研究团队称，在诺和诺德公司和礼来制药等开发的GLP-1类减重药物推动下，预测全球减肥药物市场规模将于2030年达到770亿美元，比早前预测的上调了230亿美元。随着GLP-1减肥风越演越烈，美国最大体重管理公司之一Weight Watchers（慧俪轻体）以及减肥初创公司Noom也加入大潮。两者一向推崇以自律和限制饮食作为减肥解决方案，于今年也开始提供包括Wegovy和Ozempic在内的减肥药物。
同时以中国市场为例，国内药企均早已开始入局GLP-1赛道，当前国内市场进入爆发期。根据全球医药数据情报分析平台丁香园Insight数据库6月的相关报道，国内已有112款GLP-1类新药进入临床阶段，而且从项目申报数量来看，近三年临床申报已处于爆发期，今年截止6月份的临床申报数量已接近去年全年的申报量。
国内GLP-1类新药申报趋势，基于Insight数据库网页版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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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27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显示，由上海仁会生物申报的贝那鲁肽注射液（商品名：菲塑美）肥胖或超重适应症的上市许可申请获得批准，用于成年人的体重管理，这也成为国内首款获批的GLP-1类减重原创新药。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中心公开信息显示，今年6月，诺和诺德公司包括司美格鲁肽注射液在内多项GLP-1类药物在中国的上市申请正式获国家药监局受理。
减肥有效，但风险并存
作为降糖、减重的明星靶点，GLP-1药物受到减肥领域的重点关注不无道理，特别是在超重肥胖问题日益加剧的当下。世界卫生组织WHO指出，当前全球有超10亿人遭受肥胖和超重困扰，自1975年以来全球肥胖率几乎增加了两倍；而全球肥胖问题已发展成为一项重大公共卫生问题，对社会和经济发展以及人类健康造成不容忽视的影响。
根据《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年）》，我国成年居民（≥18岁）超重、肥胖率合计为50.7%，已超过半数。同时，我国6-17岁儿童超重肥胖率为19%，6岁以下儿童的超重肥胖率为10.4%。可以说，当前我国存在超重肥胖上升速度较快、流行水平较高、全人群均受影响的紧张形势。而且，在上月29至30日于北京举行的第二届中国肥胖大会（COC2023）上，中国肥胖大会主席、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副院长张忠涛教授亦再次强调我国超重肥胖问题的严峻性，还指出“肥胖人群上升的比例甚至要超过超重人群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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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在治疗糖尿病的同时兼具的减重作用，GLP-1药物在减重领域逐渐声名大噪，且伴随其心血管获益功效，业内乃至资本市场对这种新一代减肥药物给予一定厚望。本月初，根据彭博社报道，一项基于诺和诺德公司Wegovy减肥药的研究结果显示该药物在服用期间对心脏有益。该消息一出，减肥相关股票大幅上涨，诺和诺德的竞争对手礼来制药的股价更飙升15%，创历史新高。
作为减肥药“潜力股”，对减肥人士来说，GLP-1药物无疑是有效的，且从减肥原理看也是科学的。以目前市面上最为流行的Wegovy和Ozempic注射液为例，两者均基于GLP-1受体激动剂司美格鲁肽作用，而GLP-1受体激动剂可以通过模仿一种在食物摄入时肠道自然分泌的激素（即GLP-1）来帮助降低血糖，用药后可以帮助人们延长饱腹感，帮助调节食欲，减少饥饿感和摄食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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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低食欲即减少进食，也代表热量摄入的下降，这在减肥人士看来是一种“不劳而获”的节食行为。在《纽约时报》相关报道中，美国北卡罗莱纳大学医学院内分泌与代谢科主任Janice Jin Hwang博士提到，对服用GLP-1药物的人来说，那些“曾经让他们感到兴奋的食物不再令其感到兴奋”，甚至有服用者称服用Ozempic后，脑中的“食物噪音”就此消失。
然而，需要警惕的是，如今大热的Ozempic尚未在非糖尿病患者或非超重人群中进行显著研究分析；基于WHO标准，成年人的超重界定为身体质量指数（BMI）大于或等于25，肥胖为BMI大于或等于30。Hwang博士指出，“这些药物不是为那些想要减肥的正常体重人士设计的。”
像所有药物一样，服用GLP-1药物存在两面性，即用药副作用。目前，临床已知GLP-1药物常见副作用多为胃肠道问题，但今年以来开始出现多起严重风险。除了在前文提及的起诉案件中，原告（一名糖尿病患者）称其先后服用过Mounjaro、Ozempic进行治疗后出现胃轻瘫，据路透社上月11日报道，欧盟就Ozempic和Saxenda的用药安全性进行调查，因有三例患者报告用药后出现自杀或自残倾向，目前诺和诺德公司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正在对两种药物相关潜在副作用进行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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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恶心及呕吐是使用Ozempic和Wegovy的人普遍出现的状况，或还会感到疲劳和乏力，或伴随包括腹泻、便秘的排便问题。因此，专家表示患者在服用这些药物时应该进行监测，医生或基于患者实际情况开出抗恶心药物或通便药物等。
就减重方面，专家指出，这类药物一般情况下需要连续用药治疗，而那些停止用药的人可能会出现体重反弹的情况。目前已有研究发现停药或会导致患者体重反弹，特别是在用药者没有改变其生活方式的情况下。斯坦福大学内分泌学家Sun Kim强调，在几乎所有的减肥研究中表明，减肥这件事真的取决于“个人基础”，“你在生活方式上的努力将决定你能减掉多少体重。如果你在食物、运动和睡眠方面建立（良好的）基础，你就会做得很好”。
追捧和滥用导致资源短缺
除了用药风险需要警惕外，不少专家就目前GLP-1药物在减肥领域的迅速蹿红表示担忧。一方面是导致供不应求，另一方面则担心药物滥用情况增多。
自美国FDA授权Wegovy正式用于减肥用药后，市场对这一药物的需求急剧上涨，以至于一些体重管理医生或私人机构在减肥药Wegovy货量不足的情况下，转向提供具有近似功效的降糖药Ozempic或其他GLP-1药物；尤其在名人效应和社交媒体传播的作用下，不少并非超重或肥胖界定范围内的正常人士为了追求所谓的“减肥捷径”，也纷纷转向使用Ozempic这些降糖药物，这也意味着，在糖尿病治疗领域内，真正需要用药的人或面临资源短缺。
FDA于2021年批准Wegovy注射液作为治疗慢性体重问题的治疗药（每周注射量2.4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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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糖尿病协会首席科学家及医务官Robert Gabbay表示，非常担心降糖药Ozempic的短缺，因为这类药物一直是治疗糖尿病患者的重要工具。来自西北医学森林湖医院的内分泌学家Disha Narang博士也提到，超适用范围使用Ozempic的人数增加或将加剧短缺，并指出糖尿病和肥胖症患者“正在努力获得这种药物”。
面对降糖药Ozempic被不少医师用作减肥药Wegovy的替补药物，根据《纽约时报》相关报道，诺和诺德公司一名代表在声明信中写道，“虽然我们意识到一些医疗服务提供者可能会为以减肥为目标的患者开Ozempic，但这取决于每个医疗服务提供者的临床裁量权，为他们的患者选择最佳的治疗方法”。他补充说，该公司不会“推广、建议或鼓励超出说明书的用药”。
另外，不少专家也指出，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对于那些不符合处方信息规定用药的人，在服用这类药物用于减肥时是否安全有效，这需要更多相关研究以验证其对不同人群的疗效与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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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众基于减重功效对Wegovy和Ozempic等GLP-1药物日益关注和有需求，作为这一减肥药热潮病毒式传播的主要平台，上月，TikTok开始打击其平台上那些宣扬鼓励人们使用GLP-1药物或其他减肥用药的账号，以防止部分内容创作者为了获利而过度传播相关内容。
来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体重和饮食失调中心的医学主任Ariana Chao教授建议，对于Wegovy和Ozempic这类药物的非适用人群，当他们有意改变生活方式后三个月内仍无法减掉5%体重，在医师指引下选择这些药物不失为“最后的手段”。但她始终认为，在转向药物治疗之前，患者应该“确保他们专注于健康的饮食模式，降低卡路里摄入，以及增加体育活动”。她强调，用药者需要明确知道，“即使服用了药物，也不是一条轻松的出路：他们仍必须要改变生活方式”，以维持健康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