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遇到过作家瓶颈期的村上春树，再次以“城墙”作为重要创作主题。
时隔六年，日本知名作家村上春树的全新长篇小说于4月13日在日本正式出版。新书名为《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译）》（The City and Its Uncertain Walls），目前仅有日文版，由日本出版商新潮社以印刷版和数字版同步发行。这是继2017年2月出版长篇小说《刺杀骑士团长》后村上春树的又一力作。新潮社表示，新作原稿多达1,200页，最终成稿内容为661页（总页数672页），首印版30万册。
这位如今74岁的畅销书作家在刚出道不久曾写过一篇与新作同名的中篇小说，于1980年发表在日本文学杂志《文学界》（Bungakukai）上，但该小说此前并没有以书籍形式出版过。对此，村上春树在新作的后记中回应道，因为“我无法让自己对其感到满意”，但他也指出这篇早期小说里“有着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元素”。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全新长篇小说《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译）》（街とその不確かな壁 / The City and Its Uncertain Walls）
图片来源：新潮社
是时候平息心中的“不甘”
村上春树1979年凭借中篇小说《且听风吟》获得第23届群像新人文学奖正式出道，次年发表了长篇小说《1973年的弹子球》，并于同年获得芥川奖提名。1980年版本的《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是紧接着《1973年的弹子球》后创作并发表的。“当时的我并不懂得如何写小说。我最初的计划也不是要当一名小说家。我只是跟随所想地写下《且听风吟》，最后得到了新人奖。”村上春树曾回忆道。
对于彼时还是作家“新丁”的自己，村上春树认为其写作能力有限，“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写小说”。事实上，此次推出的新作并不是基于1980年版本小说的第一次重写。首次发表于1985年的长篇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也是对这一不甚满意的旧作的一次重新创作。作家本人曾在2004年接受文学杂志《巴黎评论》采访时提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最接近“他的风格”的作品，但尽管如此，他对于《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旧作的“心有不甘”仍未消除。
发售首日，村上春树的书迷手执新作《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 © Mari Yamaguchi/美联社
摆脱那些受限因素的过程是令他重写旧作的因素之一，但村上春树认为，彼时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写出我真正想要的小说”。回顾那一次重新创作，他表示当时的“重写”尝试仍为时尚早。其后，他将重写1980年版旧作的尝试搁置了35年——即使在此期间，这一故事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像一根鱼刺卡到了喉咙里”。
直到2000年前后进入职业生涯中期，村上春树开始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充满信心。彼时的他写下了一部关于悉尼奥运会的非虚构作品《悉尼！》，其后随着《海边的卡夫卡》《1Q84》等小说的出版，村上春树再度萌生重写的想法。就在三年前，疫情的出现让“重写”时机变得成熟。
受疫情影响，“我几乎没有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这也使得村上春树“更倾向审视自己的内心”，他认为是时候重写“那个故事”了，于是自2020年1月开始写作，并于2022年12月完成。
关于城墙：坚定地翻越并直面自我
“在我写作的时间，我意识到时机到了。”正如村上春树在新书发布的一次采访中所言，重新创作的两年时间内，“在这个社会正在经历剧烈变化的时代，是躲在墙内还是走到墙的另一边，已经成为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的命题”。
2023年3月17日，村上春树在东京新潮社发表讲话 © Kenji Sugano/新潮社
“城墙”是《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的关键元素之一，也是村上春树创作的重要主题之一。他曾在1994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奇鸟行状录》中探讨了“穿墙”的概念。他认为，一堵墙代表了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边界，而在他的写作中，有能力“穿墙”的人是“关键部分”。他也曾在2009年耶路撒冷文学奖上发表关于“高墙与鸡蛋”的获奖演讲——“在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之间，我将永远站在鸡蛋这一边”。在1980年版本的《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中，主人公也是跟随着一位叙述者通过一堵墙，在城市两边（即两个世界间）穿梭。这一故事被重写并成为新书中的第一部分。
新版《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由三部分构成。最初，村上春树的意图是改写1980年版本的故事并加以改进。“我在新书的第一部分就实现了重写的初衷。”他表示，“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我想继续写下去。我觉得它需要一些能打动人心的东西。”因此从新作的第二部分开始，主人公开启新的故事——来到福岛的一个小镇并在图书馆找到了新的工作，在那里他遇到了神秘的前辈和一名青少年。
根据村上春树的采访，延伸的故事强调了“相信的重要性”，以此传递积极的信念。在他看来，去到墙的另一面“必须竭尽全力”，需要决心和信念的力量以及体力，否则无法进入另一个世界；但同时，穿过一堵墙，去到世界的另一边，再从那里回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他表示，城墙有很多种，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乃至现实中分隔疆域的实体墙。在新版《城市与其那堵不确定的墙》的写作过程中，他也一直在思考这堵墙的意义。实际上，他认为墙可以承载着不同的意义和目的，这取决于谁在墙边。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 © Kenji Sugano/新潮社
虽然在写作期间世界正处于“打开了潘多拉盒子”的状态，但村上春树表示自己在写这本小说时“不知道是在翻墙还是躲在墙内”，他亦无意去反映真实的政治或社会状况，“小说家只是写出他们的感受。如果你想太多，你就写不出来”。
“我认为创作一部小说是将信息储存（在你的脑海中），然后将其转化为文字。”他解释道，“你可以将小说家分为‘头脑好’和‘鼻子好’的，而最好的小说家是那些‘鼻子好’且头脑也不错的人。这也是我的目标。”他还提到，他不会去分析新闻，“当我听到（新闻）时，我只是接受它的发生。”
关于新作，村上春树还提到自己从跑步中获得了创作故事的能量。“40年来，我跑了40场马拉松。体力很重要，如果不跑，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怎样”，而且他表示因为跑步、翻译和收集黑胶唱片是他的爱好，这些爱好和写作也让他“没有时间过夜生活”。
此外，村上春树还表示自出道以来就“没有遇到过作家瓶颈期”。“当我不想写小说的时候，我就翻译。”而不久之后他又会想要写作，他表示“我真的很喜欢写作”，而且他认为“重写旧作更有趣”，以至于他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写，在不断的重写故事当中探索，并乐在其中。
目前，关于小说的翻译版本尚未有相关消息。针对中文版何时引进的问题，上海译文出版社副编审姚东敏（也是《刺杀骑士团长》中文版的责编）在接受界面文化采访时表示，由于内容仍未评估，版权代理还未发出关于竞价的信息，仍需要进一步的消息才能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