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王上的“兽面纹”到底寓意为何?
2023-03-28 06:40 星期二
作者:廖尧震 典藏
学者揭秘良渚琮王上的兽面纹神与兽的纹样学。

自上世纪30年代以来,良渚文化的发掘已成为长江下游新石器晚期考古的代表。尤其是出土的良渚玉器,其数量之多、质量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不仅引发爱玉人士的关注,也在海内外学术界掀起一波“良渚热”。而在有关良渚玉器的研究中,最常在学者之间引发热议的,莫过于普遍出现于玉琮、玉钺或一些锥形器上的主题纹饰“兽面纹”了。

虽然兽面纹在不同器表上,有繁简和精粗之差别,并且雕琢的技法也有细线刻琢、浅浮雕和透雕等不同表现,但其最重要或最基本的造型,当属一双圆睁的巨眼。

以反山M12号墓(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最高等级的大型墓地之一)出土的玉琮之王为例,在其外方内圆的筒形柱体上,四个侧边均雕琢了“兽面纹”。兽面以棱脊为中心,向左右水平展开,重复铺陈了两层不同的纹饰,让它们成组相对。上层的纹饰,雕刻了以平行线代表羽冠的两条长横棱线、双圈的眼纹,以及内填涡纹、代表鼻头的短横棱;下层的纹饰,虽也有双圈大眼及描写鼻头的短横棱,但在双眼外,又加上了浅浮雕的卵形眼睑和桥形鼻梁,在眼睑与鼻梁上,也都雕刻了各种线纹与圆涡纹。

历史学者邓淑苹认为,这种由上层“小眼面纹”与下层“大眼面纹”构成的花纹,正是由良渚文化崇拜的神祇演变而来。其中,“小眼面纹”代表神祇、祖先,“大眼面纹”则代表神灵动物,类似宗教信仰中的“三位一体”。良渚先民用玉琮祭拜天神、地祇和祖先,希望借由同类相感通的法力,向伟大的自然传递人们的祈求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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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琮之兽面纹,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1986年浙江余杭反山良渚M12号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除了小眼、大眼兽面纹之外,在这件琮王的侧面,也雕琢了由神人和兽面组成的纹饰,十分引人注目。在反山的考古简报上,称其为“神徽”,后也有人干脆以“神人兽面纹”来命名。此“神人兽面纹”,由于综合运用了剔地浅浮雕与阴刻线条两种表现手法,因此雕琢出的纹饰相当繁复精致。通过线绘图可清楚看出,其上部为一戴有扇形羽冠的神人,脸呈梯形,双目圆睁,龇牙咧嘴;双臂外张,双肘内弯,手掌把持在神兽的双圈大眼边缘。其下部的神兽,有一对巨眼,两眼间为倒“T”形鼻梁,鼻下有嘴,嘴里有上下獠牙;下身呈蹲踞姿势,两腿外张,小腿内折,两脚爪趾弯曲相背。神人与兽面的身躯上,都布满平行线纹与圆涡纹,仿佛这个神物乃是由大地灵气凝聚而成,更增添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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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渚文化玉琮之“神人兽面纹”
右:良渚文化玉琮之“神人兽面纹”线绘图

过去对于“神人兽面纹”这一图像的含义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头戴扇形羽冠的神人应是良渚先民所崇拜的太阳神,而兽面则是老虎的形象;由神兽肢体呈蹲伏状,可推论这个纹饰应当是神人骑跨在老虎身上,正准备要升天的一种表现。考古人类学家张光直也从民族学的角度诠释了此图像。他认为在原始民族或巫师中,常以龙、蛇、虎等神兽(称之为“蹻”)作为助手,以达到沟通天地的目的,所以可将“神人兽面纹”视为一种典型的“巫蹻”母题。

另外,日本学者林巳奈夫是研究中国先秦两汉考古美术的权威,善于运用考古类型学对古代器物作细致的考察,并以此探究先民的神话传说、历史、宗教和思想,其研究非常具有启发性。他认为在良渚玉琮上出现的小眼、大眼兽面纹或“神人兽面纹”,很可能是太阳热神和日光神的结合体。其推论的依据在于,良渚玉器上的兽面纹巨眼左右两侧常伴随着鸟头纹饰的出现,而此种图像组成之原型可追溯到比良渚时期更早的河姆渡文化。

如河姆渡遗址出土的一件双鸟朝阳纹牙雕,中央即雕刻着一组同心圆,与外围的火焰纹共同形成太阳形象,两侧则为对称的双鸟纹。待演化至良渚时期的玉器,兽面纹饰的两侧虽仍保留简化的鸟头,中间太阳的形象却已逐渐为巨眼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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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鸟朝阳纹牙雕,新石器时代,河姆渡文化,1977年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即便如此,巨眼周围仍保留了“幻日”(指太阳的光芒透过卷云的六角形冰晶折射后,所产生的多重影像)的形象处理方式,可见其图像系谱的一脉相承。在南方稻作地区,稻子的成长和丰收,都离不开热量和光照这两种神灵,因此出现于良渚玉器上代表太阳神的大眼兽面纹饰,或许可以说是最符合该地文化的图形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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